12月13日，残特奥会田径赛事正热烈进行，摄影记者们已定格了许多精彩瞬间。其中有一位特殊的见证者：上海东方网记者朱德春。

作为一名听障摄影记者，他并没有因为失去听说能力而消沉，而是通过眼睛不断地尝试着人生的更多可能。听不见声音的世界很安静，朱德春在这份安静中用镜头定格着运动员们的珍贵瞬间。

而立之年与摄影结缘 “那是我与世界对话的语言”

朱德春的摄影履历很丰富。2025年10月，他的作品入选了第30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成为该届展览中唯一入选的残疾人摄影师。如今他已是一级摄影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此外，他曾参与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2023年杭州亚残运会以及五次全国残运会的摄影工作。

当时间倒退，如今的荣誉和经历，都基于朱德春曾经对摄影的坚持与热爱。

1970年，朱德春出生。三岁时，朱德春高烧，因治疗时用药不慎，从此失去了听力。走到而立之年，他有些迷茫。游玩时的一次摄影经历，让他打开了新的世界。“当我第一次按下快门，看着取景框里定格的画面，仿佛整个世界都陪伴着我一起安静下来。”

他开始报名学习摄影。2003年，在第二届全国残疾人技能比赛中，他尝试用多重曝光技术拍摄人像，将多次独立曝光的影像重叠，获得了第五名的成绩。2006年，朱德春开始了在上海市残联主办内刊《灵芝草》编辑部的摄影工作。

在后来的工作生涯中，他连续两次参加全国残疾人职业技能竞赛，但都遗憾落选。他本想放弃，但在家人朋友的鼓励下，他不断精进摄影技术。2015年，朱德春荣获全国残疾人职业技能大赛封面摄影项目的冠军，并在2016年的法国国际残疾人职业技能大赛户外摄影项目中拿到了金牌。

关注残疾人体育主题 见证自强不息的生命

聊到是否来过广东时，朱德春的措辞展现出他的兴奋：“2010年12月，我和上海市残联的团队一起去广州亚残运会做了几天拍摄工作，不过没拍到残疾人运动员比赛的场景，心里一直惦记着，要是能当摄影记者，进去抓拍他们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好了。后来可算走运了，上海市残联让我做了摄影记者，还参加了五次全国残运会。今年又一次来到广州，现在变化可大了，都不一样了！”

在盲人门球比赛现场，他感受到了无障碍服务的友好：“比赛的大屏上，有手语翻译的画面，可以让听障人士更加了解规则，看懂比赛。如果每个场馆都有就更好了。”

这次来到残特奥会，他充满热情地投入到了残疾人体育的摄影工作中。在田径赛场中，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上海选手石景文。在男子200米T35级决赛中，石景文冲线后体力不支倒地，被志愿者扶回内场。朱德春看到这个场景，赶紧记录下这个瞬间。这也成为了他格外在意的照片。

为什么这么热爱残疾人体育相关的摄影主题？朱德春表示：“残障人士遇到的困难更多，在体育竞技中表现出格外自强不息的精神。这种精神，我很想宣传出去。”

如果有同为听障的后辈也想进入摄影行业，他会给什么建议？朱德春反复提了两个字：吃苦。“做摄影是很辛苦的，年轻人若要干这行，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即便需要吃苦，您还是觉得成为一名摄影记者是很值得的吗？”看到这个问题，朱德春笑起来，用中指放在食指上，一起向下用力地点点。这是手语里表示十分认同的动作。

在今年“12·3国际残疾人日”当天，朱德春作为代表在国际残疾人职业技能竞赛优秀作品交流活动中发言。他用手语静静地打出：“寂静不是障碍，而是观察世界的另一种独特视角；无声不是缺憾，而是另一种‘聆听’生活的方式。”

记者手记：与听障摄影记者交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采访朱德春有些困难，因为我完全看不懂手语，而朱德春只能通过手语交流。即便提前邀请了场馆内的手语老师，也因为老师所使用的国家通用手语和朱德春所使用的上海本地手语十分不同，所以一个问题要经过好几个人的转述。

但是采访朱德春又没那么困难。五十余岁的他，肢体动作十分活泼。即便我看不懂手语，我也能从手语动作幅度和表情中看出他的回应——有时笑容洋溢，有时沉思回忆。

在采访中，每次提到残障主题摄影相关的问题，都能唤起朱德春的表达欲。即便手语老师平静地转述，我还是能看出朱德春对于残障主题的热爱，尤其是残障体育。

这还是一场有许多人帮助的采访，朱德春老师的好友、记者周浩以及手语老师方蕾都是这次采访的“合作伙伴”。手语老师方蕾有着三十余年的聋教育经历，精通手语。她告诉我，听障人士的世界很单纯，干扰比较少；而且缺失了听力，视觉能力会特别敏锐。她所了解的听障人士，有不少喜欢摄影。

短短一个小时的采访，并不能全面了解朱德春。但通过他的好友、记者周浩，则能进一步地理解朱德春。周浩为朱德春写过一篇不曾刊发的文章。这篇文章的标题蕴含着欣赏，也概括了摄影对朱德春的意义：《命运带走了他的声音，却留给他抓住美的眼睛》。

（特别感谢：手语老师方蕾 东方网记者周浩）

文｜记者 张小悦

图｜记者 钟振彬（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