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乌克兰和平计划”包含一些令乌克兰和欧洲反应复杂的内容。
一、计划内容与乌克兰的惊慌
二、欧洲的迷茫
羊城晚报国际评论员 钱克锦
2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俄罗斯总统普京通了大概90分钟的电话。因为关乎乌克兰局势走向,这通电话举世关注。
特朗普在随后的记者会上表示,他和普京在电话里谈得很好。虽然没有具体说美国政府的乌克兰和平计划,但他透露了一点:他可以接受乌克兰不加入北约。同一天,美国国防部长海格塞斯在布鲁塞尔说,乌克兰想恢复2014年前的边界不现实。
有这两点,特朗普的乌克兰和平计划大致也有了个轮廓。
一贯立场
特朗普击败哈里斯当选美国新一任总统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俄乌冲突的走势将迎来重大转变。
因为,特朗普及其团队的观点,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为人所知。
虽然,号称“24小时之内”就能促成俄乌停火只是特朗普的一个噱头,但他对俄乌战局的应对方式的确和拜登政府不同。
特朗普在竞选时就多次说过,他觉得最要紧的是停火,他会和普京交流,也不排除和普京见面。
这和拜登以及欧洲大国的领导力主孤立普京、“不能让俄罗斯赢”、把“乌克兰领土主权”等作为和谈条件的立场,大不相同。
特朗普团队的立场也很鲜明。副总统万斯曾经是第一个公开质疑美国援助乌克兰的联邦参议员,他当时就表示乌克兰不是美国切身利益所在、援乌是个无底洞。已经成为特朗普一员干将的富豪马斯克,对乌克兰领土主权也不重视。
除此以外,特朗普团队和围绕在特朗普身边的诸多国会议员,在过去一年也多次附和特朗普的说法,认为先实行停火、限制援助、和普京沟通、由欧洲国家承担更多责任等,是解决俄乌冲突的办法。
而且,这种看法在过去两年来,也得到越来越多选民的支持。
因此,特朗普上台后,俄乌变局势必到来。
两个要点
当然,也可以说,普京终于等来这一天,等到特朗普推倒拜登相关政策的这一天。
过去三年,尽管几经波折、陷入僵局,俄罗斯最后逐渐在战场上占据了上风。但谈到俄乌停战和乌克兰未来安全时,美国、欧洲、乌克兰一直坚持要“保持乌克兰领土主权”,乌克兰终有一天会加入北约。这两点虽然说得都很含糊,但一直是泽连斯基和乌克兰政府所追求和支持的,也可以说是拜登政府在俄乌问题上坚持的两个要点。
但是,在2月12日回答记者有关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时,特朗普说,他认为乌克兰加入北约不现实。在此之前几个小时,身在欧洲的美国新任国防部长海格塞斯对北约领导人说,乌克兰加入北约是不现实的。他还说,乌克兰要想恢复到2014年的边界线也是不现实的。
海格塞斯和特朗普的这些表态,应该是美国官方立场:在接下来有关俄乌问题的谈判中,乌克兰必须放弃部分领土,在未来也不能加入北约。
拜登时代坚持的两个要点,都不再有效。要点解决后,剩下的将是有关具体安排的沟通和谈判。
这当然是俄罗斯和普京的胜利。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表示,俄罗斯将把美国看成是俄乌问题的主要对话者,这暗示乌克兰和欧洲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了。
这当然令乌克兰和欧洲有些惊慌和迷茫。
乌克兰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特朗普和普京见面后,美俄会不会在没有乌克兰参加的情况下,达成有关乌克兰问题的协议和安排。所以,泽连斯基这几天一直强调,任何有关乌克兰的会谈,必须要有乌克兰在场,也要有欧洲在场——这里的欧洲,应该是指德、英、法等欧洲大国。
欧洲大国应该也很茫然。过去三年,他们基本跟随美国援助乌克兰,而且也把俄乌冲突看成是对欧洲秩序的冲击,基本支持拜登在这个问题上的要点。现在形势如此剧变,特朗普还要求欧洲在俄乌问题上负起更大责任。对此,欧洲可能要茫然一阵才能适应。
两种思维
特朗普为何会采取这种政策?他真的亲俄、亲普京,因此才向俄罗斯送大礼吗?
并不是。其实,深入了解一下就能发现,特朗普之所以采取这些政策,根源在于他对国际关系和美国外交的看法。特朗普在这些方面的思维,和拜登等人有较大差别,反倒和普京的需求有些契合。
拜登和二战以来美国大部分总统、目前欧洲大国的领导以及美欧主流精英都认为,二战后建立起来的国际秩序和国际规则——包括政治秩序和贸易规则——是维护和平、维护美国和西方利益的基础。美国是西方世界的头头,对维护这个秩序和规则负有更多责任,有时甚至可以付出一些经济代价。只要能维持美国霸权,这些代价不算什么。
具体到俄乌冲突问题,拜登和多数欧洲领导人认为,这场冲突不仅仅是乌克兰主权的问题,更牵涉到欧洲秩序问题。所以,西方虽然不能帮助乌克兰战胜俄罗斯(因为俄罗斯有核武器),但底线是“不能让俄罗斯赢”,即便是消耗也要耗下去,让俄罗斯得不偿失。
这种思维下,俄乌局势就会陷入僵持、继续消耗,就算乌克兰无法收回所有领土,也要把俄罗斯消耗得够呛。
但特朗普不一样。他的思维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西方列强思维比较接近,对国际秩序、国际规则、意识形态这些因素都不感兴趣。他眼里基本只有国家实力,而且是硬实力,即军事和经济实力。
所以他认为,目前的国际秩序和贸易规则令美国承担太多、损失太大,要打破这些规则和秩序,美国才能“伟大”。
而俄罗斯对二战后的秩序、特别是冷战后的欧洲秩序也相当不满。普京认为,北约东扩、西方压缩俄罗斯空间、欧美在人权等内政问题上敌视俄罗斯,都是这些秩序带来的。因此,他也要打破这个秩序。在这一点上,他和特朗普即使没有共同目标,起码也不会针锋相对。而且,俄罗斯和美国之间经济联系少,贸易量少。在这一点上,念念不忘贸易逆差的特朗普对俄罗斯自然也没有恶感。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就导致,尽管特朗普不是因为普京而在俄乌问题上采取这样的立场和政策,但他的所作所为正是普京所希望看到的。
从这一点上说,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美国和俄罗斯的关系可能会有比较大的缓和。